一名本科生的七段实习经历(1)

坎坷开端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什么？ 首先是出来。

我最初找实习的想法萌生于大二上学期，当时的我从大一所在的机航动大类转系到了软件学院。

多年的寒窗苦读让我有些疲于内卷，无比厌倦这种在我看来毫无意义的、纯粹为了成绩的努力，决心放下对绩点、排名的追求，去尝试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那时的我一身轻松、充满朝气，做了很多不追求结果的尝试，只希望，在来到自己过去心心念念的专业之后，能做出一些自己喜欢又有足够价值的事情。

可依旧没有明确的方向，学校安排的课程多是无趣又无用，无法让人感受到理论的美妙，距离实践落地又有不小的差距。

一直以来，沿着固定的轨道往前行驶，想的永远只是如何越过障碍、行得更快，此时，面对前方的茫茫无际，却不知如何探索了。

我听说一位大三学长在某个初创游戏工作室实习，还分享过一些游戏开发和逆向相关的知识，感觉挺有意思，便请他帮我引见，试试能否有机会也来参与实习。

为此，我准备了自己的第一份简历。

可由于刚刚转系不久，编程经验不多，也没上过什么专业课，完全不知道能在简历上写点什么，项目、实习一概没有，只好写上我的绩点、课程大作业和游戏经历，尝试展现我的潜力和对游戏开发的兴趣。

很遗憾，毫无经验的我并没有得到他们的关注，简历最终石沉大海，一直也没人联系过我。

在知乎上搜索游戏开发相关的学习路线，图形学是常被提起的重要话题，是制作游戏引擎和游戏开发的基础技术。

除此之外，了解计算机如何渲染出美轮美奂的画面、电子游戏如何模拟出贴近现实的场景，本身就是足够吸引人的内容。

因此在寒假，我尝试入门图形学，通过 B 站学习闫令琪学长的 GAMES101 课程并且完成了相关作业，算是打下了一点基础，也产生了想做游戏引擎开发的想法。

在随后的春季学期中，考虑到不想让自己大二的暑假太过空虚，我希望能找一份暑期实习，也是为了早点接触实际项目的开发，让我对今后可能的发展方向有更多的了解。

（后来才知道，大厂技术岗的暑期实习主要面对大三和研二招聘，提供转正名额，相比之下大二又毫无经验的我实在是太没竞争力了；能考虑的其实是日常实习，但公司会希望实习生干的尽可能久，敢说自己只干两个月，几乎没什么可能通过面试）

恰逢米哈游春季招聘，受到“技术宅拯救世界”的口号感召，我果断投递了游戏客户端的实习岗位（没有引擎岗）。

我幸运地进入了笔试（并不是，mhy 其实是海笔），又不幸地由于自己完全不会计网、OS 相关知识，在 a 了两道半算法题后，被刷了下来。

随后，我又投递了北京的游戏公司完美世界、祖龙等，没敢再投其他大厂。

完美世界是我面试的第一家公司，那场面试令我印象深刻，由于我其他的专业课都没学，面试官只考了我 C++、STL、数据结构和算法相关的知识，尽管如此，我还是被问的哑口无言。

惊讶地发现，在学校里已学过几门 C++ 相关课程的我，其实对 C++ 的底层原理根本毫无了解。

自此，我才意识到，我在学校里刷高绩点的过程中学到的那些知识，不仅在实际的项目开发中发挥不了作用，而且和企业面试真正考察的内容存在巨大的 gap。

估摸着很难找到实习了，我联系了学校里一位做图形渲染方向的导师，希望能得到他的一些指点。

他在了解我的基础后，告诉我，虽然可以来他的组里旁听组会，但如果只是听的云里雾里，意义不大。

他建议我至少应该动手实现个路径追踪渲染器，才能算打下了一点基础。

于是，我花了一段时间，通过学习网上的教程，开发了这样一个图形学的项目——实现了三种算法的光线追踪渲染器。

我在简历附上这个项目，又尝试去投递了其他公司，想的是如果最后没找到实习，再去实验室找导师干活。

又面试了网易雷火和腾讯天美，在这几场面试中，这个新完成的项目的确发挥了不少作用（至少降低了被问到不熟悉的八股知识的概率），通过向面试官讲解我的项目，能打发掉不少的面试时间。

可惜，由于基础太过薄弱，无论是涉及操作系统的底层还是对图形学的深入理解，我都没能让面试官满意，于是就都挂掉了。

在这样面试了不少公司后，经历许多打击并逐渐习惯的我，终于拿到了两家中厂的实习 offer，某个 VR 游戏公司的 Unity 客户端开发，和某机器人公司的 C++ 开发。

出于自己一直以来对游戏行业的向往，我没多考虑就选择了前者，就这样，经历许多波折后，我在 2023 年的 5 月终于开始了第一段实习经历。

实习的时间是在翘掉一些不是必须出勤的课程之后强行挤出来的。

每天单程一小时的通勤时间，十点之前到公司，七点左右下班，中午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由于公司没有食堂，需要每天中午在雍和宫附近四处觅食，这让我深刻感受到了北京的生活成本之高。

刚刚开始，mentor 没给我派什么活，平日主要是看一看组内的项目，学 Unity 的开发并尝试写点 demo，还能体验下 PICO 上的 VR 游戏，日子过得还算充实；相比于同事们日常的忙碌，我显得无比松弛。

如此度过了三个星期，实习的同时，我艰难地熬过了期末考试，也抽空面试了一些其他公司，希望不断提升自己的求职经验和抗压能力。

在我又拒绝了另一家手游小公司的 offer 之后，第二天，公司通知员工，资金链断裂了，要开始裁员了，甚至连工资也发不出来了。

突如其来的，我的第一段实习经历就这样结束了。

由于时间太短且没有任何产出，这是我无法写在简历上的经历，却让我亲身体会到了国内游戏行业的残酷。

游戏体验

我的第一段实习是在一家 VR 游戏公司，带给我的启发主要有：

1. VR 游戏有点意思，但距离成熟的生态、优质的用户体验，仍然差的很远；
2. 同事们的学历大都并不出色，游戏行业对经验的看重远高于学历；
3. 组内程序同学很少，游戏团队中策划和美术的占比远高于程序（对于普通游戏的开发，不需要自研引擎的话，程序扮演的角色似乎没那么重要）

在被第一家公司裁掉之后，我转头去找了前一天拒掉的手游小公司，并决定下周入职。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家游戏公司都是现场面试，发一张卷子，考一点基础知识，手写几道代码题，再给面试官讲解思路。

（我几乎都是凭感觉做的，也许是线下面试可信度更高，即使表现差一点也容易通过，也许是因为我相貌纯良、像是个可造之材x）

这家公司专注于做出海业务，做不同语言版本的 word puzzle（字谜）类游戏，主要赚外汇。

团队总共三十人左右，游戏都在 Google 商店上架，最火的游戏在巅峰时进入过美区排行榜前十，达到过月流水上千万的成绩。

我在这里的感受是，由于团队小，成员沟通很紧密，策划和程序在工位上喊一嗓子就能进行信息传递，而不需要通过开会。

作为一家做“氪金”手游的小公司，老板非常关注收益：每一次更新是否能赚更多的钱，是尝试吸引新玩家入坑，还是做更多氪金内容来挖掘老玩家的消费能力，这也是一种权衡。

策划只能是提提建议，谁负责发工资，谁才是真正拍板说了算的那个人。

也是因为在这家小公司的经历，我开始思考经营一家公司的开支。

倘若公司在每个正式员工身上的月开销平均 2w（工资和五险一金），对于 30 个人的小公司，算上房租和水电等各种开销，至少需要一个月进账 80w，才能维持不破产的状态，一年下来就是近 1000w 了；除此之外，推广投流也是一部分的大头开支。

这个简单的算数题，解释了国产独立游戏为什么基本赚不到钱，独立游戏工作室往往都是用爱发电。

开放周期太长，太多不确定性，买断制游戏想卖到回本又太难了，全国一年也只能出那么几个爆款。

（我喜欢的河洛工作室大概也是因为招不到好的程序员而导致游戏常常在发售时仍然 bug 满天飞）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大部分公司会希望大量招实习生来干活，在实习生身上的花费是要远小于正式员工的。

我在这家公司干了三天后，惊讶地发现自己近期面试的字节和快手都 OC（Offer Call，一般表示收到 HR 的 offer 沟通电话） 了，都是后端开发相关的岗位。

在有一些选择权之后，我开始感觉到，在这样的游戏公司做开发，似乎已经偏离了我最初的想法，与其做几个月的 UI 仔，不如早点放弃，混一段大厂经历（做 crud boy）。

于是便提出了离职，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提出离职。

但在有过被上一家公司裁掉的经历之后，我没什么心理负担。

我的第二段实习就此结束，历时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