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织的毛衣，带着阳光的味道

嘶抗聪拾俺
## 阳光的织物

母亲织毛衣，向来是极好的。两根竹针在她手里穿梭，毛线便如活物般蠕动起来，渐渐排成行列，成了衣服的模样。

我幼时常见她如此。冬日里，她坐在藤椅上，膝上摊着半件未完成的毛衣，针尖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她的手指并不纤细，却异常灵巧，一挑一钩间，竟显出几分伶俐来。线团滚在脚边，像只温顺的猫。

"这毛线吸了阳光的，"她总说，"穿在身上暖烘烘的。"

我疑为妄言。毛线不过是毛线，阳光不过是阳光，二者如何能相融？然而毛衣织成，穿在身上，确有一股说不出的暖意，不是炉火的燥热，倒像是被春日晒过的棉被包裹着。

后来我离家求学，行李箱里总塞着母亲新织的毛衣。北方的冬天极冷，我裹着那些毛衣，竟不觉寒意。同学笑我老土，我也不辩，只是把脸埋在高领里，嗅着若有若无的阳光味道。

母亲去年病了一场，手抖得厉害，再也织不了毛衣了。我从箱底翻出旧毛衣，线脚已经松散，却依然蓬松柔软。阳光的味道早已消散，只余下樟脑丸的刺鼻。

原来所谓"阳光的味道"，不过是母亲手上的温度罢了。这温度织进毛衣里，便成了抵御严寒的盔甲。如今盔甲犹在，铸甲的人却老了。

线断了可以接上，针锈了可以磨亮，唯有那阳光般的温度，一旦消散，便再也寻不回了。
甭托四图糙